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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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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悅算了算日子,二姑奶奶家的女兒崔妙蘭添妝的禮也該送過去了,這姑娘不受繼母待見,到了年齡就被繼母許配給了大字都不識幾個的武夫石大郎,雖然這石大郎出生入死,在戰場也立下了不少功勞,是個從六品的武官。

邢悅和賈赦商量了一下,這邊關不缺少皮毛藥材,也不缺少珠寶玉石,就讓人準備了上等綾羅綢緞五十匹,細棉布五十匹,再加上十套做工精細的珠寶金銀頭面,金銀馃子一包,並三百兩銀子。

賈政知道後,也讓王氏準備了不少的東西,並三百兩銀子,雖然王氏給的都不是什麽值錢東西,但是從榮國府裏出來的,在普通人眼中那也是難得的好東西,再帶上當初二姑奶奶出嫁時的陪嫁單子,派了賈赦身邊的張管事和馮婆子去送禮。

年後說接三姑奶奶回來的事,到現在也沒有提及,如今家中有孝,這件事只能放到年後提,不過三節打發人去看望三姑奶奶,那起子小人就不敢欺負他們母子兩人。

李雲翔接回母親,不日就去了翰林院上差,忽一日,同科進士張清舒前來拜訪,張清舒是二甲第二名,來自山東望族,如今也在翰林院擔任庶吉士,平日裏他們也就是點頭之交,沒想到這張清舒請他出面約見賈璉。

李雲翔一時很困惑,賈璉如今在服大功,平日裏下了衙門就回家,從不在外逗留飲酒。李雲翔回到家還在心中琢磨此事,他的母親看兒子心中犯難,就問了一二,聽說是山東張家的人要見賈璉,就讓兒子稍安勿躁,等她明日裏見過大舅舅再答覆。

第二日,大姑奶奶就去見了賈赦和邢悅,她對邢悅的印象不錯,說此事的時候,並未避諱邢悅,邢悅看著低頭思索的賈赦,說道:“老爺,璉兒總是張家的外甥,去見一見又何妨?”

邢悅完全不知道賈赦寫信給張君皓的事情,這不知道賈赦此時內心的覆雜,張君皓到底不是絕情之人,念著自個姐姐,念著璉兒。

“大妹妹,你就讓雲翔答應此事,就約在明天晚上吧,我會讓璉兒去見的。”賈赦平靜了一下心情,擡頭已收起眼中的覆雜情緒,當天,賈赦就一個人躲在書房裏,飯也沒有吃一口。

晚間,賈璉回來,賈赦把他叫到書房,只吩咐了讓他明天晚上的時間空出來,去這個地方見一個人,具體見得是什麽人,說是讓李雲翔告訴他。

大姑奶奶並未告訴兒子,張家和賈璉的關系,賈璉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跟著李雲翔去見了張清舒,賈璉和李雲翔先到,點了菜,張清舒才從外邊進來。

“表弟,這位就是張清舒,翰林院庶吉士,出身山東望族。”李雲翔給兩人介紹完,就借機躲了出去,他知道兩人可能有要事要說。

賈璉聽到山東張姓望族,清字輩,就在心中猜是哪個舅舅的兒子。“你是?”賈璉一時間也不知如何稱呼這位張進士。

“你可以稱呼我大表哥,家父張君皓,表弟。”張清舒笑著說道,他自小就知道他有一個姑姑早逝,父親為了這個姑姑的死,和姑父家斷絕了關系,並不知道姑姑還留下一個兒子,父親的來信讓他見一見表弟,讓他大吃了一驚。

“大表哥”賈璉沒有想到舅舅家會來人,他自從邢悅那裏知道了他還有舅舅,沒幾天,他就從別人嘴裏問出了舅舅的名字,畢竟林如海的同科的榜眼,張君皓,兩廣巡撫,知道人還是很多的,進而又查出關於很多山東望族書香門第張家的事情。

山東張家,人才輩出,僅母親一代,就有三人是地方大員,大舅舅張君皓,兩廣巡撫,三舅舅張君揚,四川提督學政,還有一個堂舅舅任杭州知府,二舅舅也是進士出身,不在朝廷任職,反而在書院中擔任院長,教書育人。

賈璉查到這些的時候,心中就有一些自卑,山東張家子弟各個文采出眾,就是張家結親,無論是嫁娶,都是書香門第,唯有他的母親,嫁給了武將門第出身的父親,生下他,他也是文不成武不就的。

關於張君皓和自家的事,知道張君皓此人的都知道,十多年前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的,張君皓因為賈家照顧不周,導致張氏和外甥賈瑚相繼去世,氣的找賈家理論,後來把姐姐的嫁妝也拉了回去,徹底的和賈赦斷了關系。但是哥哥和母親的死,具體內情,畢竟過了二十年了,他並沒有得到具體的消息。

“表弟,父親讓我來見你,看來賈家並沒有對你隱瞞張家的事情。”張清舒對父親心中說道的賈家恐怕不會在賈璉面前提到張家。

賈璉聽到這話,嘲諷的笑了一聲,說道:“我自小在祖母面前長大,除了父親,幾乎沒有人在我面前提到母親,母親長什麽樣,我都不知道,舅家更是沒人說起過,我以為舅家已經沒人了呢。”

張清舒聽了這話一楞,這賈璉可不像是不知道的樣子,賈璉接著說道:“我是從我繼母嘴裏聽說的,之後才自己偷偷查的,山東望族張家並不難查。”

張清舒看著賈璉的樣子,心裏忍不住嘆氣,拿出一副卷軸,遞給賈璉,說道:“父親讓我把這姑姑的肖像畫交給你。”

賈璉接過,並未打開,而是收了起來,對著張清舒鞠了一躬,道聲謝。

“表弟,言歸正傳,父親除了讓我把這幅畫交給你之外,還有別的事情要交代你,姑父在你到禮部任職後,就寫了一封信給家父,托家父給你找一個幕僚,如今這位幕僚已經在路上了,不日即到,是我師傅同科,木靖遠,這是木先生的資料,你拿回去仔細看看。還有,父親寫信給禮部侍郎顧大人,讓他在部中對你照顧一二。”張清舒把父親在心中交代的事情,一一說清楚。

“謝舅舅,讓舅舅費心了。”經過這事,賈璉知道舅舅還是十分疼他的。

兩人並沒有多說甚麽話,相處時間也不長,一番話交代完,張清舒就出去,賈璉和李雲翔吃飽喝足了,就從酒樓中出來,而張清舒則是去別的包房內和同科吃酒,就像是這件事從沒有發生一樣。

不過,他們雖然謹慎,但是這一幕脫不了有心人的眼睛,這有心人,就是睿親王,自從把賈璉弄到禮部之後,明面上再也沒有關照過,暗地裏卻把賈家所有的動態都看在眼中,例如賈赦去信給張君皓,例如張清舒和賈璉見面。

睿親王對這一點十分的滿意,山東張家傳承了很多年,自然有自己的處事原則,是不會卷入朝廷的紛爭中的,睿親王不求張家支持他,要的只是張家的一點點偏向而已。

賈璉進了家門,就被賈赦請到了書房,賈璉對於自己的父親,只是說了張君皓的安排,還有給了他一副母親的畫像,其他的並沒有多說,他隱隱的覺得母親的死可能與老太太有關。

“璉兒,你一定很想知道,為什麽家裏從來沒有人提及你母親,還有舅家?”賈赦看著兒子,低頭不語,苦笑了一聲,接著說道,“你如今已經長大了,也該讓你知道了。”賈赦不由得想起邢悅讓他盡早告訴賈璉當年之事的勸告,只是他對不住張氏,無言面對兒子,才一直拖到現在。

張氏出身名門望族,書香門第,要不是國公爺幫張氏父親躲過一劫,要不一向只和書香門第聯姻的張家也不能把女兒嫁給他,由於不是自己挑中的功勳之家,反而是書香門第出生的張氏,老太太十分的不待見,變著法的折騰張氏,國公爺在世的時候,老太太不敢太過分,到了國公爺去世後,張家也有丁憂,出孝後,張氏懷著賈璉,大著肚子,也沒能得到老太太的憐惜,日日請安不綴。

張氏有孕,還得在老太太面前伺候,沒有精力照看長子賈瑚,小幺兒故意勾著賈瑚去了花園,從假山上摔下來,被人發現時,已經流血昏迷,王氏管家,故意讓人拖延時間,太醫請來晚了,賈瑚終沒熬過,第二天就夭折了。張氏受不住打擊,早產,生下賈璉,自己卻沒有熬住,竟是早早得喪了命。

當年賈赦年輕,對內宅的手段並不清楚,又對母親孝順有佳,竟是沒有為張氏和母親分辨一句,讓張氏痛苦地活著,也讓大兒子和結發妻子不明不白的死去,只以為這都是命。

當年出了丁憂,在京任職的張君皓,從張氏的陪嫁那裏得知一切,氣得直接打上榮國府,要為自己姐姐討一個說法,當年賈赦實在愚蠢,覺得母親是個慈母,處處幫著母親說話,硬生生的把張君皓徹底惹毛了,官司打到先帝面前,一個是書香門第,豪門望族,一個功勳之家,與社稷有功,先帝沒有重罰,畢竟是賈家理虧,最終裁定,張家和賈家徹底斷絕了關系,並把張氏的嫁妝全部拉了回去。

至此,賈赦才意識到老太太對張氏的不公,只是為時已晚,張氏和賈家斷了關系,老太太竟是不許張氏入賈家的宗祠,還要改了家譜,把張氏的名字劃去,賈赦據理力爭,硬生生的把榮禧堂讓給二房作交換,並把賈璉交給老太太撫養,這才讓張氏在賈家還有牌位。

老太太受到申斥,為了挽救名聲,才把賈璉放在身邊養著,不過是不缺吃不缺花,至於管教,則是不上心,要不是賈赦暗地裏照看,對母親防了一手,恐怕這賈璉也早早的夭折。

後來,今上登基,賈母身為今上的奶嬤嬤,地位非同一般,巴結奉承的人也多了起來,自然就沒有人提及張氏。

直到賈璉十一二歲時,賈赦才查出張氏的死和老太太、王夫人有關,這時賈赦以別的名義把賈璉給接了過來,防止這個兒子也被害死。

賈赦也沒有瞞著賈璉,除了他遭暗算的事情,把其餘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賈璉,讓賈璉防著老太太和王氏。

賈璉沒想到他們家內裏居然是如此的骯臟,母親和哥哥死的如此的淒慘,“父親,為何沒有替母親報仇?”

“報仇,為父何嘗不想,口說無憑,到底沒有證據,先皇已經對此下來定論,哎”賈赦嘆了一口氣,他何嘗不想報仇,到底自己的母親參與其中,還有榮國府經不起折騰了,再鬧出事端,恐怕聖上會直接奪爵。

賈璉在禮部任職多半年,知道父親的意思,這家醜不可外揚,王子騰如今是京營節度使,聖上極為依重。

想到王家,就想到王熙鳳,心中充滿厭惡,問道:“父親,為何讓我娶王氏的侄女為妻?”王氏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,為何父親在明知的前提下,還讓他娶了仇人的侄女。

“璉兒,為父瞧這王氏的手段,竟是要讓大房斷子絕孫,娶了別家的女兒,恐怕和你母親一樣的下場,只有娶了王家的女兒,你能有個孩子,保住大房的血脈,王氏再狠毒,總不能對自個的外甥女也下手吧,不過,事實證明,王氏到底是個狠人,你媳婦是個蠢得。”賈赦給出一個理由。

“早年,我就看出來了,老太太和王氏不會讓你出人頭地的,為父看你文不成武不就,也沒指望你能有多大的出息,日後襲爵,過著富貴人家的安生日子,平平安安一輩子就可以了,這些事原本不打算這麽早的告訴你,誰知你竟是得了睿親王的眼,進入禮部當差,為父少不得為你打算一二。你舅舅看在你母親的面上,出面幫你,日後你要好生當差,別給你舅舅、母親臉上摸黑。”賈赦囑咐賈璉一二。

“賈史王薛,四大家族,面子上過的去就行了,少跟這些人來往親密,多和你表哥們學習,進士出身,日後前途無量。”

賈璉出了書房,走到自個院子前,想到住在裏面的王熙鳳,心裏就不舒坦,轉身去了書房,打開畫軸,看著上面母親抱著哥哥的畫像,心中久久不能平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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